四月间事.txt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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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四月间事》全集 作者:尾鱼 声明:本书由奇书网( 卫来被冻醒的刹那,脑子里掠过一个念头:老子受够了,今天就南归!这是他在北极圈内度过的第四个月,彼时,他已经从北冰洋周边撤回到了拉普兰地区的密林,蜷缩在原住民萨米人废弃的一间kota(帐篷)内,帐篷跟印第安人的毡帐很像,尖顶圆锥,四围蒙摞补密叠的驯鹿皮、熊皮、毛毡御寒。他裹了兽皮,躺在半尺来厚的灰烬层中,睡前烧了篝火,躺下的时候犹有暖意,现在伸手去摸,灰烬都冷成了咬人的嘴,冷不丁咬上一口,半只手臂凉到发麻。是该南归了,四个月,尤其是后半程,见过的人不超过一个巴掌,据说长期在极端环境中独自生活的人会出现幻象:昨天,他确信自己看到了一只驯鹿盘腿坐在地上抹口红,口红的品牌是香奈儿,色号99,正红,驯鹿抹完之后,扭头朝他嘟着嘴,像在索吻。卫来居然还对它的妆容做了点评:“你该打个唇线。”

是该南归了,四个月,尤其是后半程,见过的人不超过一个巴掌,据说长期在极端环境中独自生活的人会出现幻象:昨天,他确信自己看到了一只驯鹿盘腿坐在地上抹口红,口红的品牌是香奈儿,色号99,正红,驯鹿抹完之后,扭头朝他嘟着嘴,像在索吻。他裹紧兽皮,从kota里钻出来,一夜风雪,这一刻出奇安静,半天上一道鬼魅幽碧的极光,蛇行样扭曲进橘红色铺天盖地的霞,高大的赤松被一层一层的冰雪塑形、压低头、压弯腰,个个身材臃肿,像巨人、妖灵、排列到天尽头处的森森白骨。二是,搭了一辆满载挪威云杉的拖木大货车,芬兰号称是五百万伐木工的国度,这样的拖木车很常见——驾驶室里不够坐,他裹着兽皮翻进车后斗,在刺鼻的树木气味间躺倒,后半夜的时候司机上来拍打他,大意是只能送到这了,他听见了,但困地睁不开眼,也没起身,含糊地说:“那把我扔在这就行。”有人说我改了风格,并不是改风格,只不过这个时候,正好想写这篇而已,有一个词叫“一期一会”,我的每一篇文,不管读者更喜欢哪篇,更爱哪种风格,更偏好哪种设置,都是一期一会,不会重复,也不会再写。还有两部,《杀戮禁区》(讲述一所小学校里,比利时人撤军之后,两名外国人保护难民的故事)、《四月的某时》(讲的是普通卢旺达人,如何在屠杀后回望和生活),可观性个人觉得一般,我找来看,主要是为了了解当时的一些情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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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《四月间事》全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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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作者:尾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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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声明:本书由奇书网(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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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卫来被冻醒的刹那,脑子里掠过一个念头:老子受够了,今天就南归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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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这是他在北极圈内度过的第四个月,彼时,他已经从北冰洋周边撤回到了拉普兰地区的密林,蜷缩在原住民萨米人废弃的一间kota(帐篷)内,帐篷跟印第安人的毡帐很像,尖顶圆锥,四围蒙摞补密叠的驯鹿皮、熊皮、毛毡御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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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他裹了兽皮,躺在半尺来厚的灰烬层中,睡前烧了篝火,躺下的时候犹有暖意,现在伸手去摸,灰烬都冷成了咬人的嘴,冷不丁咬上一口,半只手臂凉到发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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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是该南归了,四个月,尤其是后半程,见过的人不超过一个巴掌,据说长期在极端环境中独自生活的人会出现幻象:昨天,他确信自己看到了一只驯鹿盘腿坐在地上抹口红,口红的品牌是香奈儿,色号99,正红,驯鹿抹完之后,扭头朝他嘟着嘴,像在索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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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卫来居然还对它的妆容做了点评:“你该打个唇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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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说完就抱着脑袋蹲了下去,再不走,大概精神就要出问题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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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 他裹紧兽皮,从kota里钻出来,一夜风雪,这一刻出奇安静,半天上一道鬼魅幽碧的极光,蛇行样扭曲进橘红色铺天盖地的霞,高大的赤松被一层一层的冰雪塑形、压低头、压弯腰,个个身材臃肿,像巨人、妖灵、排列到天尽头处的森森白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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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 萨米人相信,天上有一只火狐狸,它在夜空奔跑,用尾巴拍打雪花,于是出现了极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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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 而在中国人看来,天现异彩,那叫祥瑞之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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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 国人做事讲究,安门纳采、驾马造屋都爱取个好日子——决定南归的这一天,满天祥瑞,意头不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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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4 踩着齐膝深的雪,卫来一路向南,徒步走出拉普兰森林,运气好的时候,会搭到一程哈士奇狗拉的雪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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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 松了那口绝不能死在雪原的气,生物钟开始紊乱,精神时刻恍惚,像生育过的女人一孕傻三年,说话做事云里雾里,三餐在粗糙的披萨饼、过时的意大利餐和驯鹿肉冰啤间来回切换,回到首都赫尔辛基的时候,他能清晰记得的,只有两件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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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6 一是,路过罗瓦涅米的圣诞老人村时,他对着标志北极圈的灯柱鞠了个躬,好像还说了声再见,有游客避在一边偷窥他,他听到有人评论他是野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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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7 二是,搭了一辆满载挪威云杉的拖木大货车,芬兰号称是五百万伐木工的国度,这样的拖木车很常见——驾驶室里不够坐,他裹着兽皮翻进车后斗,在刺鼻的树木气味间躺倒,后半夜的时候司机上来拍打他,大意是只能送到这了,他听见了,但困地睁不开眼,也没起身,含糊地说:“那把我扔在这就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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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8 司机没办有其它的西方国家,都开始布置撤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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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 胡卡人很聪明,算准了这些西方人绝不会为了没有利益的地方牺牲士兵的性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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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 “但当时我们不知道这些情况,我觉得不能接受,做着人道主义工作的人,在这种时候离开,等于把难民丢给屠刀——连我都不能接受,你可以想象,我那些满腔热忱的同事们,那些真正心怀理想的人,是怎么样的反应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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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1 有几个人拒绝上车,说,我们不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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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2 我们长了外国人的脸,只要把联合国的旗帜升起来,亮出身份,这里就是保护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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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3 国际上是认可保护区的,比卡隆更惨烈和大规模的战争都有,保护区一直存在,我们不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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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4 那时候,岑今已经上了车,她看着底下的几张脸,热血忽然冲上了脑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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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 她冲下车,说,我也不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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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6 卫来说:“你很勇敢,真的,那些被你保护的人,终生都会感谢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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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7 “勇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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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8 她盯着卫来看,忽然大笑,笑的上气不接下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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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9 “我那时候21岁,我冲动,我鄙视坐在车上的人,当然,也不排除心底有一点妄想:你们撤离了,我在最危险的环境里坚守,等局势稳定下来,我会获得你们想象不到的荣誉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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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0 “但现在我后悔了,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,我永远不会下车,我不怕别人说我懦弱,我会第一个冲上车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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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1 “我一直做噩梦,梦里,又会被扔回到那个时候的卡隆,周围都是大雾,雾里传来广播和长刀在石板上拖磨的声音,然后我一直找车,找那辆车身有UN标志,可以把我带走的车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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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2 她全身发抖,卫来搂紧她,凑到她耳边说:“别说了,岑今,不要再说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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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3 岑今没再说话,把头深深埋进他胸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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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4 卫来想起她第一次做噩梦的时候,在飞机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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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5 醒来的时候,她要吻他,被他推开后,说了句“我不记得刚刚发生什么了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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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6 再然后,那一夜就过去了——现在回想,那一夜过的,也许很艰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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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7 他低头问她:“我现在吻你的话,你会好受点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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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8 不管合不合适,男女间亲密的举动有助于转移注意力和缓解失控的情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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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9 岑今说:“你抱着我,我好很多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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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0 卫来说:“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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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1 他不再说话,静静听她呼吸,她身体在放松,情绪在变缓——噩梦会放大人一瞬间的情绪,尤其还是在晚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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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2 过了会,岑今说了句:“上次撞到你,觉得你身体铁硬,硌的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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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3 现在发现也不那么硬,还挺舒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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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4 卫来说:“要摸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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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5 “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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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6 这念头忽然收不住,他放下岑今,坐起身子,干脆利落地把身上的T脱掉:“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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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7 岑今哭笑不得:“大半夜的,你胡闹什么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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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8 她推开他的胳膊想往末了,卫来几乎没钱——捐了一半出去,你以为另一半能买到公寓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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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9 真是三岁式的幼稚,岑今谈下来那么大一条船,一趟才50万美元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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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0 而岑今大概比卫来还穷:之前报着必死的准备,身外之物都清理了,酬金也捐了,回赫尔辛基的路费,大概都是上帝之手给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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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1 这最穷的一对儿,但我一点都不担心他们的未来,虽然很多事情未尽,比如会不会结婚,比如岑今最终被判了什么结果、以后靠什么为生、卫来是不是真的卖口红去了——他们一定都会解决得很好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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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2 【六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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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3 最后表达一下对读者的感谢,这样一个很偏的题材,也不是那么讨喜,感谢你们一路陪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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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4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,感觉和平真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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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5 股票大王巴菲特有一个“卵巢彩票”理论——在恰当的时间出生在了一个好地方,就是抽中了卵巢彩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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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6 想想身在文明的和平国度,的确很幸运,那种非洲偏僻地区被行割礼的女孩,三五岁身体就遭到残害,有什么能力去主宰自己命运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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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7 十来岁被父亲卖了换骆驼,嫁给五六十岁的老头子——有人为了爱情伤心落泪的时候,她们连爱情是什么都不知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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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8 卢旺达大屠杀里,西方国家第一时间撤侨撤军虽然遭人诟病,但换一个角度想:在外的国民,遇到混乱,第一时间有强有力的国家政府来保护,也是件幸福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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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9 有人说我改了风格,并不是改风格,只不过这个时候,正好想写这篇而已,有一个词叫“一期一会”,我的每一篇文,不管读者更喜欢哪篇,更爱哪种风格,更偏好哪种设置,都是一期一会,不会重复,也不会再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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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0 感谢这一期相会,你不喜欢,是你的权利,你喜欢了,是我们的缘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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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1 下期再聚,祝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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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2 番外暂时不写,也许以后会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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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3 下篇文有计划,今年内可能会动工,到时候再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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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4 【注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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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5 如果想了解那段历史的详细情况,英国人马丁.梅雷迪思所着的《非洲国:五十年独立史》一书中,有个章节叫“墓穴尚未填满”,讲的就是卢旺达大屠杀,非常详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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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6 有一部国内制作的纪录片,40分钟左右,叫《卢旺达100天》,感兴趣的读者可以搜来看一下,我觉得前后理得都比较清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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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7 有一些电影,是反映那段历史的,比较着名的是《卢旺达饭店》,不过泪点低的读者可能看纪录片就可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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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8 还有两部,《杀戮禁区》(讲述一所小学校里,比利时人撤军之后,两名外国人保护难民的故事)、《四月的某时》(讲的是普通卢旺达人,如何在屠杀后回望和生活),可观性个人觉得一般,我找来看,主要是为了了解当时的一些情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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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9 还有两部,《杀戮禁区》(讲述一所小学校里,比利时人撤军之后,两名外国人保护难民的故事)、《四月的某时》(讲的是普通卢旺达人,如何在屠杀后回望和生活),可观性个人觉得一般,我找来看,主要是为了了解当时的一些情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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